光了。
郑老爷子既眼馋又高兴,眼馋的是想着等自个百年后,小子们如果能这样排场的送他最后一场,他也闭住眼了。高兴的是看来卫家的气数真的要尽了,就卫大毛那败家子,他老子给他留座金山银山也架不他那么造啊,雇两班鼓匠,还从第一天吹到埋,呜里哇啦的吵死了。他没去看卫万,小子们媳妇们都去了,虽然谷大愣是卫万的后小子,可后小子也是小子,既然三花嫁给了谷大愣,不管倒插不倒插门,都是卫万的儿媳妇,沾亲带故的咋也不能走了样。
其实郑老爷子也想去送送卫万,可他心烦,想着自个迟早也有那么一天就越发的心烦。眼不见心不烦,不想看那让人伤心的场面,哭哭啼啼的。可鼓匠整天“呜里哇啦”地吹,他又不能把耳朵堵上,听的真真的。
老根小媳妇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,他一再嘱咐她,去了甚都不要做,炕上坐着也算给卫万面子了。媳妇很听他的话,到了卫家就在炕上坐着,看她三嫂和大愣娘扯孝布缝孝帽子。卫大毛比她小不了几岁,可跟三花叫她老婶。卫大毛说:“老婶,你可甚都别干啊,你坐着就算给我卫大毛面子了。”大愣娘说:“不用不用,他老婶甚都不用你干。”三花娘酸酸地道:“她老婶,你可金贵着呢,我们可不敢使唤你。”老根媳妇听出了酸味,就把嘴一撇说:“三嫂,要么你再给我三哥生他一个。”三花娘又酸溜溜地说:“老了,生不出了。”大愣娘就哈哈地笑,“再生,再生就成老妖婆了。”然后三个女人就笑成了一团。
两班鼓匠还在棚子里吹,棚子中间狼烟顿气的点着一堆羊砖,烧的正旺,火苗直往上窜。卫万生前种了不少烟叶,卫大毛不抽,正好给鼓匠们抽。鼓匠们一锅接一锅地抽,晌午歇灵的时候,鼓匠们没事擦喇叭的擦喇叭,调二胡的调二胡,吱吱扭扭的。烟锅鼓匠们自带,烟叶卫大毛管够。两班鼓匠歇灵的时候也不比着吹喇叭,不比着擂鼓了,不比着打锸了,更不用比着打嘎嗒板儿了,于是就都把烟锅掏出来比着抽旱烟,抽了几锅后又开始比烟锅,这个说他的杆儿是黄羊犄角,那个说他的烟锅嘴是玉,然后还都讲出一段关于烟锅嘴和烟锅杆的精彩来历。
卫大毛照顾烧纸的人吃罢饭,闲的没事就跑到鼓匠棚和鼓匠们聊天,东一榔头西一斧子的,一会摸捞摸捞鼓,一会摸捞摸捞锸,抱着喇叭比画了半天也没吹出半个音。其中一个年长的鼓匠问他,“老人家今年高寿了?”卫大毛放下喇叭说:“六十三了。”鼓匠说:“再活个几年年就七十了。”卫大毛叹息一声说:“是啊。”
之后卫大毛向鼓匠们探讨咋能把喇叭吹响,上了年纪的老鼓匠手把手地教他,他像马放屁似的半天“嘟”一声,半天“嘟”一声,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,逗的营子里几个看红火的小孩子笑。他把喇叭往小孩儿手里一塞说:“来,你给我吹吹。”那小孩儿抱着喇叭含着哨子就像吹气一样,也是半声都吹不响。卫大毛扒拉一下那小孩儿的脑袋说:“还笑我。”
夜里守灵卫大毛和谷大愣谷二愣轮班,说好的,前半夜谷二愣,后半也谷大愣和卫大毛伙伙守,可到了后半夜却找不到卫大毛了。谷大愣把里外屋找了一遍都没他的影子,问谷二愣,谷二愣说他也没见卫大毛去那里了。
谷大愣让谷二愣赶紧去睡,也不找卫大毛了,他自个守着吧,其实也没甚事,就是别让香熄了,隔一段时间上上香。鼓匠们都整囫囵的睡了,鼓匠棚里不时的传出了打鼾睡的声音。
除了鼓匠们的鼾睡声,夜静的谷大愣都可以听见自个的脚步声。给卫万烧了纸,磕了头,上了香,谷大愣坐在灵棚里没事情做,起身绕着棺材转了一圈,转着转着就想起了那年冬天从城里返回来的路上,如果不是卫万带了把镰刀,恐怕他谷大愣早就喂狼了。他知道兄弟二愣恨娥子爹其实他也恨他,可再恨他人都死了,俗话说死者为大,人一死就甚都不计较了。也不知道娥子咋样了,嫁那么远,还嫁了那么愣的一个男人。想着想着谷大愣就想起了用娥子换的那匹小马驹。整整一天了,也不知道三花饮了没有,割没割夜草。
谷大愣有点惦记小马驹了,看着供桌上香炉里的香还长,他就向自个家走去。走到半道的时候还想卫大毛究竟去了那里,说好的后半夜和他伙伙守灵的,咋就找不到人影儿了呢。刚到自家门口,他就听到了小马驹打响鼻的声音,特别的亲切。他刚走进院子,小马驹子就“咴咴”地叫开了,显然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。
马槽里竟然半根草都没有,可把谷大愣气坏了,整整在卫家钻了一天,他忙的走不开,可三花呢,就和人们东家长西家短地嚼舌头,后晌回家也不说去地里给马割把夜草。谷大愣越想越气,就气呼呼地推门准备进家问问老婆郑三花一后晌回家都忙甚了,连马的夜草都没割。还没等他推开门,就听见郑三花笑的“咯咯”的,接着是卫大毛的声音,“大愣没问你咋没见血?”郑三花说:“问了?”“那你咋说的?”郑三花声音特别刺耳地回答道:“我就说是老娘娶你,不是你娶老娘,你管老娘血呢。”卫大毛说:“你可真坏。”“你不坏,你不坏你把人家摁你家羊圈脱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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